五花肉PorkBelly

原文链接:杀死吾爱(上), 杀死吾爱(下)

放飞自我bb在前——

感谢老攻受 @二桶家的少侠～ 的这篇赠礼,大大满足了我一个涣吹,尤其是黑化涣控的各种诡异爱好.他该死,然而我还是爱他!我爱他,但他必须死!

向我们共同迷恋的Quentin Tarantino致敬!替小甜饼少侠向被虐到的小可爱们道个歉.

咸鱼一条,三次太忙不敢以文回馈老攻,所以先来篇短评以表爱意.多年没写评,算为 @二桶家的少侠～ 「天作之合」的万字长评练个手吧(天作我不会这么水的,你信我…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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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少侠在文前所注,「杀死吾爱」的灵感来源于鬼才导演昆汀·塔伦蒂诺的代表作品之——「Kill Bill 1 & 2」,在此斗胆把文章和电影放在一起从「暴力美学」「结局设计」「配乐」等方面做浅显而简短的讨论.

My baby shoot me down. 「Bang Bang - Nancy Sinatra」

昆汀是Cult Film的忠实追随者,又是颠覆性的拓荒人.他的作品崇尚暴力美学,大量的打斗肉搏场面,配上夸张的「日式喷血法」,是一种法西斯式的极端而绝对的审美追求.「杀死吾爱」中也多次正面或侧面描画了血腥的打斗和虐杀场景, 并巧妙地形成对比,凸显出曦澄两个人物性格的差异和人生信条的悖驳:

开篇即是婚礼现场的复仇.巴厘岛上的豪华婚礼因为那个精致明艳的男人的出声而被迫中断,在他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复仇名单上的倒数第二位「幸运儿」时,也带出了诱发复仇行为的悬念——未暴露身份的终极目标,未出世即死亡的孩子,将读者引入了覆盖层层迷雾的腹地.

相对应地,在下篇中,极光下温馨的「三口之家」画面转瞬而逝,场景回转到三年前的埃尔帕索市郊镇教堂.常年被风沙洗涤的建筑面墙,摇摇欲坠的屋顶电扇,教堂外红河冲刷过后顽强生长的灌木和刺柏…浓烈的西部片风情跃然纸上.红发女人贴心的问候与安慰,许久未曾出口的称呼(姐姐),保温盒里特意准备的莲藕排骨汤,以及如「那人」一般温柔的未婚夫体贴的关照,无不是一场令人动容的温馨场景,接踵而至的却是猝不及防的灾难,以一种狂暴的方式把这片刻的美好撕裂得支离破碎.原本还留存的幻想,那声「谢谢你」中包含的所有炽热的感情,都随着最后那枚穿脑而过的子弹碎裂解体.同是十指染血,江澄的子弹为复仇而出,是为命运所做的抗争,蓝曦臣却像是俾睨众生的神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人如蝼蚁不过弹指瞬间.

另一组设计精巧的对应段落是锡林郭勒草原和白马镇的对战独斗.隽秀身姿随乐音舞动翻飞,锋利的武士刀与冰凉的竹箫间的对抗是杀手与饲养者独特的情趣,年长者还在为自以为幼小的附属品传授着「爱的课程」,那时的他们枕席的是广袤无垠的草原,目及之处是辽阔浩渺的星空,天与地都化为他们爱的见证.直到终有一天,小家伙不负他所望出色地完成了课业,魔挡杀魔佛挡杀佛,依附于爱人而存在的冷酷杀手最终青出于蓝,为这场狂热无道的爱画上了句点.

无论是「杀死吾爱」还是「Kill Bill」都大量刻画了暴力场景,把血腥的杀戮场面毫不吝惜地夸大到极致,并不单纯意在表现满目猩红的畅快和恶俗趣味,更在于凸显以暴制暴的“扭曲”意识形态,是美学从早期的艺术否定生活化到后现代主义时期强调把一切审美日常化的另类体现.正如Viggo Mortensen曾说暴力美学的产生不在于鼓吹暴力,暴力是无处不在的, 并非所有人都有暴力倾向,但暴力却总是以某种方式存在于人类或动物中间.

这篇作品采用了电影Montage(蒙太奇)的叙事方法,将故事的前情后续剪切成独立的片段后交叠拼接,打破了时空固化的模式,却清晰而流畅地重现了剧情.在阅读的过程中丝毫没有因为空间的转换而造成阅读的障碍从而影响故事的连贯性,相反强化了不同时期人物的心理活动,加剧了剧情的冲突感.和「Kill Bill」一样,「杀死吾爱」的在创作上更倾向于The Montage of Attractions的风格.

20世纪20年代,「暴力美学」大师爱森斯坦在《左翼文艺战线》(1923)上提出了「The Montage of Attractions」(杂耍蒙太奇),强调改变现实形态和营造强化的视觉、听觉体验.昆汀在他的作品中就把这种蒙太奇的手段运用得如鱼得水,常被认为是「颠三倒四非线性地讲述故事」,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超凡效果.「杀死吾爱」同样采用非线性的叙事风格,颠倒情节顺序,却强化了紧张感,给读者增加了悬念.这种具有操纵时空能力的创作手法,凸显了暴力与人性之间的冲突,诗意化展现了极端的残酷,也一定程度模糊化了善恶的界限.

Don’t play games with the ones who love you.「I love You, I'll Kill You - Enigma」

在阅读了完整的故事后,想必会有读者质疑结局的安排——为什么必须以一方的死亡而告终?下笔前也有朋友讨论到,既然女儿还活着,江澄是否可以一笑泯恩仇?是否可以带着女儿远走高飞?为什么江澄面对昔日的爱人可以不顾女儿感受狠下杀手?是否蓝涣可以强硬一些把江澄困在自己身边?这种看似He的理想设定,在我看来却反而更不切实际.

以下是我对这个问题的一些理解,不代表作者观点.

作者在「杀死吾爱」中巧妙的将江澄充满「母性」的父爱融入只言片语中安插在了不同的段落:王灵娇恶语相向重述刨腹取子的惨状时江澄难以抑制的痛苦;在蓝涣提出要一个孩子时江澄骤然冰凉的体温和生硬的回复;在婚礼上强忍着身体不适对腹中孩子露出的慈爱微笑;在与女儿重逢时颤抖的身体和想要将其融入血肉的激动,以及几年来唯一真诚的笑容和留在女儿前额上甜蜜的亲吻.无不是表现将女儿视为高于自己生命和信仰的存在.

江澄在Klondike Highway上与蓝湛的一段对话已经把他妄图逃离刀剑舔血的生活的唯一考虑揭露了出来——为未出生的女儿求一个安稳平顺的普通人生活.

蓝涣看似温柔含情的求子,其中不否认是含有着对江澄和孩子浓烈感情的,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继承人的渴望.

江澄是蓝涣心中的紫罗兰,他们的孩子,在蓝涣看来,无疑只会更加出色,绽放的百合花(Lily),是他的掌上明珠,也将是他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时刻闪耀着夺目的银光.

江澄所期许的未来还没开始就终结在了蓝曦臣的手中.

「爱你太难,还是杀了你更容易.」

文中的服部半藏搬移自「Kill Bill」,影片中他曾对新娘说道:「复仇不是一条笔直的路径,而是一座森林,你有可能在这座森林里迷失.但是去吧,拿上这把刀,即使你遇上神挡道,你也可以用此刀将之斩杀.」作为一代铸剑宗师,他比大多数人更能明白利刃伤己的道理,却还是支持了复仇的行为.这种「恶即斩」理念在此文中也凸显了出来,这又回到了前文所说「以暴制暴」的后现代主义美学观上.

如果不杀死蓝涣,江澄心中的恨意是否真的可以消解?当有一日亲眼所见百合花替代紫罗兰,成为她父亲杀人不眨眼的工具,一切是否还能挽救?爱的失衡终有一天会彻底导致天平的倾斜,坠入更无法挽回的境地.

有人曾评价这种斩杀是隐喻子女内心脱离强权父母的决定.但更多的其实是心理上的独立,试图真正摆脱精神上的桎梏.

回到剧情,蓝涣曾以爱的名义控制,又以背叛的名义屠杀,在获得了女儿的抚养权后依旧企图为自己培养一个合适的接班人.这对于江澄来说每一项都是不可饶恕的过错,那些无法安眠、与他为善的亲友需要得到安息.浓情的诉说与忏悔也无法洗刷他手上所沾染的鲜血,无法掩盖他过去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没有斩杀和诀别,他和女儿永远无法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永远无法摆脱蓝涣的操控,也将永远生活在无法消除的怨恨中.他与蓝涣之间,是刻骨铭心的爱,也是噬骨蚀心的恨.

总而言之,这里的蓝涣, he deserves to die.

How many people cried. 「About her - Malcolm McLaren」

昆汀的才华不仅在于拍摄和编剧,电影的配乐上也是独具风格.音乐在昆汀的电影中占有重要地位，绝不仅仅是烘托氛围那么简单,而成为了构成电影整体风格和表现剧情的重要手段,甚至与影像地位相当.在他的作品里往往能听到欧美朋克黄金年代的作品,在此不过多赘述.

转回到「杀死吾爱」上篇中在Saint Paul’s Cathedral告解亭里的一场情事.独具匠心之处在于亭内外的动静相冲——神圣不可侵犯的教堂中庭内是为耶稣而歌的唱诗班和肃穆虔诚的教徒,亭内却进行着有违教义的异端行为,茎臀相贴的拍打声混杂在「Amazing Grace 奇异恩典」甘甜的乐音中,一切平和的表象后等待着的是残酷无情的杀戮.

昆汀在音乐的运用上同影像一样,常常将分属不同类别的音乐与影像相结合,试图造成视觉与听觉上的双重冲击,例如在「Kill Bill」中就为月夜下的日式庭院斗刀场景搭配了西班牙的Flamenco吉他作品,却十分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在「杀死吾爱」中也意外地增加了这样的设定,看似无关的跨域风格却能碰撞出奇异的火花,突出蓝涣所行之事邪辩逼真,殆乱正道以及江澄把他奉为信仰的过去「你即是正义,我是你最忠实的信徒.」

无词. 「The lonely shepherd - Zamfir」

少侠的笔力在此不过多评价,她在构造世界观和描摹勾画景致人物上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此篇「杀死吾爱」在有限的篇幅中叙述一个总计长达4小时电影才能讲述完成的故事是十分困难的操作,提升的空间一定是存在的,但能清晰地再现一个完整而精彩的复仇故事已是相当难得.另外对于故事中蓝涣的性格刻画, 他外在所展现的无疑不还是那个温文尔雅清煦柔和的翩翩公子形象,尽管内心的阴暗面是创增的属性.事实上原作对此人物并无过多着墨,甚至一度作为误导读者的设定而存在,因此我认为此篇同人创作中对人物属性的发散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整个故事采取插叙的手法,文字优美华丽,对场景的大片渲染,具有强烈的意式西部片风格.全篇无尿点,全程持续高能,可以说每个细节的设计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每个场景都不可省不可略.

在如此短小的篇幅中,少侠把自定义化曦澄与「Kill Bill」原片的情节与设定糅合得自然而完美,又将与曦澄人物原型相关联的设定恰到好处地填埋在不同的情节中,剧情流畅且引人入胜,的确是一篇令人惊喜的作品!

「我的爱人,愿你好运眷顾,生无坎坷.」

References:

Eisenstein, S. (2014). Film form: Essays in film theory. 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

Eisenstein, S. M., Bois, Y. A., & Glenny, M. (1989). Montage and architecture. Assemblage, (10), 11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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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戏剧专业出身,文评仅为爱的示意,也供大家娱乐一哈,欢迎纠错和深入探讨,感谢抽空读完全篇的您!

*每一节的小标题都是一首音乐作品的选词,作品名和唱作者已经标注,热情地推荐大家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