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先婚后爱.
*后期含生子,避雷.
奶奶们…我回来了,您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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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紧跟着下了车,也蹲在路边,拿过江澄一只手,狠狠对着虎口掐了下去.“你且忍着点.”他一面心疼着,下手的力道却没有减轻.
待江澄缓和下来,他揉了揉两道月牙似的指甲印,出声问道:“好些了吗?”眉间尽是担忧之色.
江澄原本煞白着的一张脸吐完后倒是涨得通红,鼻尖格外明显,眼底也泛着红,蓄起了薄薄一层泪雾。
清明的天气还微有些寒凉,浸着水汽,被和风带过,扑打在脖子上,冻得人一个哆嗦.
未免江澄再受了风寒,蓝曦臣速速脱下了外套罩在他的身上,又回车上取了水来给他漱口.
忽然后脑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蓝曦臣扶着江澄起来,回身正对上一个装束时髦的美艳少妇,楚腰卫鬓,皓齿明眸.剪裁得体的亮纱坎肩外搭了条雪白顺滑的皮草披肩,丰满的双乳和圆润的臀部在紧裹着身体的薄纱下突起,身段婀娜,风姿绰约.
“大嫂.”二人朝少妇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来人是温家的大少奶奶严惠岚.
严家是浙江的大户,祖上前朝为官,从她太爷爷辈儿家族里就开始有人从了商,祖父曾是李中堂的幕僚,在上海参与创立了众多官私企业,到了她父亲这儿,因为留过几年洋,先是在上海一家商馆做了买办,后来又到南京开了间投资公司,做的还是和外商打交道的老本行.
严家有五子,比起两个儿子,与三位金枝玉叶有关的消息倒是更为人津津乐道.长女惠岚温婉大气,次女惠云端庄俊秀,幼女惠琴聪慧可人,各个美貌无双、风采卓然.严家家教甚严,几位千金琴棋书画样样在行,还精通好几国语言,再有显赫的家世加持,身边均是不乏出身名门望族的狂热追求者,可谓是众星拱月般颇受追捧.若不是温家已过世的大奶奶、长子温旭的生母是严家老太君的表侄女儿,有这一层沾亲带故的关系,这朱家大女婿的身份还真不一定会落到温旭的头上.
“大嫂怎么在这儿?”蓝曦臣问道.
“我见你们车停在前面,人又蹲在路边,就过来看看.”严惠岚答,看江澄面色不佳,地上又残留着秽物,担心道,“阿澄是吐了么?要不要紧?”
“没什么大碍.”江澄咽下水,收起手帕,答道,“多谢大嫂.”
严惠岚盯着江澄看了一阵,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了腹部,恍然大悟,忻悦道,“这是有了吧?”
若是常人被这么一问,通常是坤方含羞带怯,乾方欣喜若狂,都欢天喜地地急于求证真假.然而眼前这对新婚半年的夫夫却皆是一脸惊疑,面上毫无半分喜悦可言.
见二人表情怪异,严惠岚不免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关切道:“阿澄可还有哪里不好的?”
感到江澄捉着自己袖子的手一紧,蓝曦臣赶忙接话道:“多谢大嫂关心,晚吟只是肠胃不适,有些晕车.”
蓝曦臣一开口严惠岚便有些不乐意了,“你们啊,一点经验也没有,我怀老二的时候也是这样吐得厉害,可不能大意了!”
她佯嗔地睃了蓝曦臣一眼,“老三,你也忒不小心了,等到了吴县就赶紧给阿澄请个大夫瞧瞧.”
蓝曦臣收起面上的尴尬,温言道谢,“大嫂说的是,多谢大嫂提醒.”
江澄站在一旁,就着刚才起身的姿势,一只手还绕在蓝曦臣的臂弯里,脸色见着愈发鲜红了.
严惠岚又教育起二人,“这新婚初期最是浓情蜜意了,头几个月有了喜事平常得很,没什么好害羞的.倒是阿澄可千万仔细着别太过劳累了.”
她还打算再传授些经验,却叫身旁的蓝曦臣打断:“大嫂,外头风大,你刚出了月子不久,要是站得久受了凉,大哥该怪我了.”
“车里头是够暖和的.”说着她看了眼身后的汽车,歉意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们家小的还在车上,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两人目送温家的车开走了才朝自家的汽车走去.
一上车蓝景仪就凑了过来,“澄哥儿你好点了吗?要不要紧啊?”
见江澄点了点头,脸色虽有恢复却仍旧青白交错着,他又朝身边的司机埋怨起来,“李师傅你开慢点儿,这么快我都要吐了.”
他来来回回地转头说话,蓝曦臣看了眼靠在座椅上的江澄,竖起食指朝景仪打了个手势,蓝景仪立马噤了声,车厢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江澄一直头对着窗外,眼神不知望向了何处.过了会,他轻轻动了动嘴皮,低声唤了句,“蓝涣.”
“嗯?”
“刚才…多谢.”
蓝涣抿唇笑了笑,问道:“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想到了些过去的事。”
蓝曦臣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道:“我知道.”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着,“安心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嗯.”江澄回望他的眼中有几分感激.
车窗外的景色有些荒凉,一幅又一幅从眼角一跃而过.日光透过玻璃直直射入车厢,晃得人眼睛生疼.
江澄半眯着眼,闲适地打着盹儿,迷迷糊糊快要入梦,耳边却响起了说话声,只是嗡嗡唧唧,听不大真切.他不耐烦地睁了眼,却一下子清醒过来.
眼前哪儿还有什么蓝曦臣的身影,倒是在场的另外三个人他熟悉得不能再熟,都是他日思夜想的亲人.
“阿澄,醒了?一会儿把这个带上.”他见到江厌离将自己腰带上的铃铛取下,别在了他的身上.
“来,吃点水果.”他又见到前座的江枫眠把几瓣剥好的橘子递回了过来.
“在车上吃什么吃,一会儿弄得浑身黏糊糊的.”他还见到虞紫鸢瞪着眼,嘴上数落着江枫眠,手上却接过橘子塞到了他的怀里.
江澄怔怔地坐着,眼睛睁得酸疼也不敢眨一下,生怕稍一动作,这几个人就会消失不见.
“爸…妈…”他小声叫着,“姐姐…”
“你们还好吗?”
那三人听他出声,都转过身来无声地冲着他笑,却无人回应他的问话.
江澄试着伸出了手,向前一握,想要抓住点什么,却手下一空,颓然垂了下去.也是在同一时刻,车外突然响起枪声,猛然之间,天旋地转,待他再次回过神来,已经被翻倒的汽车压在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扎在他的手臂上,戳出了无数个血窟窿.
他试图翻身,下半身却死死卡在了变形的车门里.他急切地朝着四周搜寻父母的下落,可眼前除了一片猩红迷朦,再不见任何人影.
他的耳边突然响起凄然地叫声,是他的姐姐在哭喊着“爸、妈!”他疯狂地推举着压在身上的铁皮,却如何也无法将身体从车门里拔出来.
“姐姐?姐你在哪里?姐!”他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想寻着声音找到他的姐姐,然而哀泣声却越离越远,越来越小.
是梦,一定是梦.江澄哭喊着,嗓子却丝毫没有发出声响.他用力地闭了眼又睁开,想要强迫自己醒来,可与车祸那日一摸一样的场景却真实得叫他心痛得无力挣扎.
这梦魇过去缠了他半年有余才,原本已经渐渐有所消减,没想到现在又折道返了回来,一股脑儿砸在他的脑门儿上,直震得他头脑发懵.这无休无止的折磨到底何时才是个头?
朦朦胧胧中他又听见有人唤他,“晚吟,晚吟?”
耳旁的声音渐响,他撑开酸胀的眼皮,眼前一团虚化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
“……蓝涣?”
“晚吟,醒醒.该吃药了.”
江澄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已不在车上,现下躺的是张雕工精湛的楠木大床.他拖着疲乏的身子想要坐起来,却浑身使不上劲儿,蓝曦臣倒是十分体贴,架着胳肢窝把人提了起来,扶着他靠在了床头,又将一碗浓黑的汤药递了过来.
江澄支起一边手肘,接过碗,将药汁一饮而尽,又安心等着蓝曦臣伺候他擦嘴、漱口.
这些事儿蓝曦臣做得驾轻就熟,在江澄刚入府的那段时间一直是他亲力亲为,不曾假手于他人.初时江澄还觉有些难为情,碍于身体动弹不得只好勉强受着,后来身体渐好,却早已经习惯了他的照顾.
“什么时候了?”江澄瞧了眼窗外,天色竟已是黑了个透.
“刚过了八点.”
“我竟睡了这么久!”
“你发烧了.”蓝涣拿沾了水的帕子给他抹了把脸,又擦了擦手,“本来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但这药已经热了两回,先吃了再好好睡一觉吧.”
“可有耽误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大家都是今天才陆陆续续地到,明早你若是恢复了就跟我一起去祭祖,要是不舒服不去也不打紧的.”
江澄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行,原本跟着来就是为了祭祖的,要是躺了两天回去岂不是白跑一趟了么,无论如何也要去的.”
他表情极为认真严肃,替他擦着脚的蓝涣不免轻笑出了声,看他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倒是放下了心.心里头晓得江澄为了回去能到药局上工,怕是明天就算不好也定会装出一副无事人的模样.
见蓝涣笑而不语,江澄蹬了蹬腿,不耐地问道:“你听到没有?”
“好,都听你的.”蓝涣无奈地应了他,掖了掖被子的四角,把人捂了个严严实实,“你安心休息就是,明早我来叫你.”
春末夏初的夜晚极易生潮,从篱笆里探出头的杜鹃花瓣上凝结着剔透的露珠,晚风轻送,涟出了层层叠叠的波浪.屋内的火盆噼啪炸着火星子,燃烧的木炭烘烤着四周,倒是暖意融融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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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糖水女士为《莽撞》的蓝湛先生热情作画,让我打了鸡血般想要投喂您!立个flag,新年前更下节!(;´༎ຶД༎ຶ`)
严家人身份有一点参考,但主要是瞎编,反正只是17、8线小配角.diao直气壮.jpg
这两人实在是太墨迹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上本垒_(:з」∠)_想看小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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